五、总结与讨论：组织合法性驱动的制度趋同现象

事实上，资源依赖程度是影响组织合法性的主要因素。[6]“双一流”是政府追求的战略目标，主要经费和资源来自政府，教育行政部门主导着各类评估和重点支持计划，亦通过评价标准约束资源的再分配。因此，规制性是政府制度安排的显著特点，即强制规定各种资源要素如何使用。二级学院追求规制合法性的行为是其应对外部制度环境压力的结果，在目标导向明确、资源配置集中、评价体系指向性强的背景下，它们面临的制度环境的“规制性”愈高就愈发倾向于采取追求规制合法性的行为，迫使学院投入到“双一流”建设的整体行动中，从而给高校带来更多发展绩效。从调研结果看，政府主导的“双一流”建设的相关政策，特别是评估评价指标体系和评价频率给二级学院带来了极大压力。为了破解这一问题，“双一流”建设应做到分类评价、科学评价，同时减少评价频率，加快“放管服”改革，提高高等教育资源配置的公平性，尊重教育规律，按规律办学治校。由此，也说明当前高校“双一流”建设的同质化并不是大学和学院非理性决策的结果，而是外部环境制度约束的必然驱动。[7]

而在“双一流”建设过程中，各高校和二级学院为了实现“一流”的建设目标，普遍采用模拟合法性的发展路径，即一方面通过学习其他高校成熟学科发展的有益经验，不断探索符合自身实际的学院发展路径；另一方面，通过参与教育部一级学科评估和国内外各类大学与学科排行榜竞争，在不断明确学科的发展方向、凝练学科发展特色的同时壮大学科声誉，进而获取更多的学科发展资源。为此，“双一流”高校为达成周期性建设目标，普遍采用以重金挖人才、提高薪酬待遇、改革高校人事制度、争取外部资源投入、争取重大科研项目、重视论文尤其是高水平论文的发表、扩大办学开放度等措施，千方百计地在各项指标上努力前行，以提升学科评估排名和学科办学声誉。如此，就会进一步加大各高校之间的竞争，进而对二级学院施加更大的压力，驱使中国高校办学模式走向趋同化。

事实上，规范合法性主要取决于学科与专业组织的标准化过程，其本质上就是学院与学科发展要符合学术规律与学科特点，把学术治理权力归还给学院和学者，让他们在学术规范中发展学院和学科，这样也可以适度延缓规制合法性和模拟合法性带来的外部制度环境的压力与行政权力的不正当干预。因此，学科发展必须遵循其自身的内在规范和价值理念，一味地迎合外部环境或制度的需求并不能使学科真正走向一流。在“双一流”建设过程中，学院的发展必须建立在对内外部有着理性认知的基础上，坚持以学科为本，遵循学科发展的一般规律；而要想使学科走向一流，就必须坚持特色发展理念，走差异化发展之路。如果学院的发展定位和目标仅注重满足外部环境尤其是市场的需求，那么学科的发展必然会走向趋同。

关于这种趋同化现象，可以用组织趋同的概念来解释。迪马吉奥和鲍威尔认为组织趋同有两种基本类型——竞争趋同和制度趋同，竞争趋同是指市场竞争、竞争环境变化和适者生存。[8]组织采用竞争策略是为了改善绩效，但随着绩效提高和创新策略在整个领域内被认知和认同，其他组织采用该策略就不再是为了单纯提升绩效，而是为了合法性目标，此时的趋同就成了制度趋同。在争取合法性的过程中，大学与学院的趋同化已逐渐从竞争趋同演变为制度趋同，即最初为了争取资源、人才与政策支持的竞争策略逐步固化为制度，所有学校为了达到目标，都采用相同的策略，策略变成了政策，政策固化为制度。而在趋同化的过程中，二级学院的规制合法性、模拟合法性和规范合法性同时存在，只不过在不同的高校、不同的学科发展阶段，其表现形式不一，同时还受制于相关主体的认知水平。

为此，要避免“双一流”建设中二级学院寻求合法性的制度趋同倾向，就必须建立规范科学的“双一流”评价机制；尊重学科发展规律，给二级学院更多的自主空间；建立学科建设投入的均衡机制，并注重学科特色的打造。

第一，建立规范科学的“双一流”评价机制。设计科学的评价体系和指标，避免华而不实或“唯帽子”的评比，在评比过程中不能“一刀切”，要按照学科的发展规律和特点设置多元分类评估体系，对文理科要有所区分，对一些特色类学校如戏曲、舞蹈等学院，应有合理的评价体系，减轻横向比较的评价，加重自我评价和纵向对比。另外，要坚决破除“五唯”，突出内涵，突出特色，注重人才培养质量，引导资源向人才培养方向倾斜，加大人才培养的支持力度，加大人才培养在评优指标中的比重，坚持“多支持，少评估，少排名”，延长评审期限，给学科建设更多的时间和空间，让学校安心做好人才培养，走内涵式发展道路。

文章来源：《南昌师范学院学报》 网址: http://www.ncjyxyxb.cn/qikandaodu/2021/0708/57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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